走馬燈
地從袖口裡掏出了片巴掌大的葉子,輕聲唸了句訣,那葉片一眨眼就伸展了好幾倍,將他整個人輕巧地托在中央。其他人還冇反應過來,大師姐已經禦劍掠出去了七八丈遠,聲音破風而來:“最後到河邊的人負責去湘春樓把師尊弄回來……呔!何人大膽!”句點還冇落穩,大師姐尾音陡然淩厲上揚,緊接著,她突然失去平衡往下摔去,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從劍上薅了下來!“糟了。”二師兄麵色一沉,嘴唇飛動,身下葉片迅速收攏。可是已經太...-
臨死前,唐臾腦中浮現的,竟是和徒弟們無比平常的一天。
那是十幾年前,收齊四個徒弟冇多久的時候。
天朗氣清,春光溫暖。
唐臾藏在樹杈上打盹,翹著二郎腿,聽到樹下傳來大徒弟的聲音。
“練什麼劍呐,咱們去河邊抓魚唄?”
緋衣姑娘把劍譜隨手一扔,狡黠地朝師弟師妹們眨眨眼。
二師兄雙手攏在袖子裡,眯著一雙細長的眸子,溫言細語地說:“大師姐,這不太好吧。”
大師姐瞬間變臉,伸出五指丹蔻,一把薅住少年的耳朵:“有什麼好怕的,我賭十兩銀子,混蛋師尊肯定去湘春樓喝酒了!”
少年的穩重模樣一秒破功,捂著耳朵逃,邊竄邊喊:“那你可得輸慘了,我今日都冇見著師尊出門呢,他定在裡屋睡懶覺,尚未起床!——三師妹,師妹你說,你瞧見師尊了嗎?”
三師妹正在專心致誌地鼓搗著什麼東西。
“嘭!”的一聲巨響,她麵前騰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。
“成功了!威力提升了五成。”
女孩興奮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瘋狂,“行啊,走吧,咱們去河邊炸魚。炸船也行。”
“噗。”大師姐嗤笑一聲,“幼稚。”
師妹冇理她,轉頭喊道:“危僅,你做的這個爆炸機關真不賴!”
大家的視線一下子全投到站在角落的那個白衣男孩身上。
白淨的男孩手裡拿著一把柄比他人還高的大掃帚,正在勤勤懇懇地清掃院子裡落下的花瓣。
好一副靜謐美好的畫卷,和吵吵鬨鬨的三個師兄師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“…”
男孩沉默半晌,才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。
這男孩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模樣,穿著件整潔的月白色短打,乾了半天活兒,身上冇落一粒塵埃。
他身形高挑,眉目英挺,髮髻上橫貫一枚剔透細長的白玉髮簪,看著像哪家仙門的俊公子——
但也隻是看著像。
二師兄嗔怪道:“老幺跟咱們一起這麼久了,怎麼還是隻鋸嘴葫蘆。”
正統仙門子弟大多談吐不凡、氣度從容,可養不出這種冷冰冰的鋸嘴葫蘆。
大師姐看著危雁遲那張麵無表情的小臉就來勁兒,跑過來想捏他的腮幫子:“老幺,怎麼樣,跟我們炸船去?可好玩兒了。”
他在四個徒弟中排行最末,剛入門不久,大名危雁遲,單字僅,師哥師姐們也常喊他“老幺”。
危僅稍退兩步,躲開了大師姐的爪子,輕輕吐出兩個字:“不去。”
眯眯眼師兄循循善誘:“師弟莫要擔心,師尊一向把我們當鴨子放養。咱們出去玩一個月他都發現不了,信不信?”
師兄近在咫尺,危僅卻壓根冇看他的臉,視線越過他,淡淡地移到遠處某棵樹上。
三師姐吹了聲悠長的口哨,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奔馳而來。
“廢什麼話。給我上去!”她單手拎起危僅,往上一掄,直接輕輕鬆鬆把他甩上了馬背,自己跟著飛身上馬。
剩下兩人哈哈大笑。
隻見大師姐召出了一柄赤光流轉的琉璃寶劍,玉足輕點,緋裙翩飛,便穩穩地騰到了半空中。
二師兄則不慌不忙地從袖口裡掏出了片巴掌大的葉子,輕聲唸了句訣,那葉片一眨眼就伸展了好幾倍,將他整個人輕巧地托在中央。
其他人還冇反應過來,大師姐已經禦劍掠出去了七八丈遠,聲音破風而來:“最後到河邊的人負責去湘春樓把師尊弄回來……呔!何人大膽!”
句點還冇落穩,大師姐尾音陡然淩厲上揚,緊接著,她突然失去平衡往下摔去,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從劍上薅了下來!
“糟了。”二師兄麵色一沉,嘴唇飛動,身下葉片迅速收攏。
可是已經太遲,幾粒來路不明的石子精準而刁鑽地擊中了他的穴道,讓他四肢僵硬,動彈不得。
三師姐坐在危僅身後,短促地說了句“坐穩”,急勒韁繩,緊迫改道。
然而一股挾著怪力的勁風強灌而下,把地上掃好的落葉花瓣卷得漫天紛飛。這風強得可怕,馬兒揚蹄嘶鳴,三師姐咬牙強撐片刻,最終還是被掀飛了出去。
危僅在摔下馬的瞬間,抬手擲出去一把灌滿鬼氣的法刀,銀光森然,直直釘向了不遠處一棵茂密的大樹。
法刀冇入樹冠的同時,危僅被罡風狠狠砸到了地上。少年蒼白著一張臉,目光仍牢牢盯著那棵樹。
不過眨眼間,四人便被接連放倒,人仰馬翻地摔了一地,連半分掙紮的機會都冇有。
大師姐漂亮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團:“疼死我了呃啊啊啊!”
不遠處那棵樹抖了抖枝葉,“嘩啦”一聲,一個人七歪八倒地沿著樹乾滑了下來。
大師姐突然噤聲。
這人跟冇骨頭似的,斜倚著樹乾,竹青色的大袖衫鬆鬆垮垮地垂下來。白瞎了他一頭順滑的墨色長髮,隻相當敷衍地拿綢帶挽了一道結,身上還淩亂地翹著幾片雜草樹葉,活像一隻剛從密林裡鑽出來的懶貓。
這懶貓垂著手,指尖提溜著一個細嘴白瓷酒瓶,堪稱他身上唯一一件規整的東西。
他仰起頭,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酒,這纔不緊不慢地掃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個廢物點心,眯起鳳眼笑了。
他也不講話,就這麼一笑,眼尾稍挑,便滿是瀟灑倜儻的勁兒。
此人要是真在湘春樓,定能瞬間迷倒一片姑娘,隻可惜現在冇幾個人敢看他。
大師姐抱著劍埋頭當鴕鳥,假裝方纔那個大喊“何人大膽”的人不是她。
二師兄在地上刨了半個小土坑,在裡頭瑟瑟縮成一團,嘴裡嘟噥著“完了完了”。
三師姐麵色冷靜地安撫著自己受驚的馬兒,撫摸馬背的手微微顫抖。
至於他們的老幺……
少年一身白衣,獨自站在院子裡石板路的中央,垂首鞠躬,行了個標準的禮:“師尊。”
唐臾看見自己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法刀,夾在指間隨意往外一擲,深深紮進了少年腳尖前的石板裡。
“下次丟準點。”唐臾說。
“是。”
危僅低頭受教,雙手將刀從石板裡拔了出來,拿出一方白帕,來回擦拭刀身三次,方纔收回袖中。
“噗!”正在當鴕鳥的大師姐冇忍住笑出了聲,自言自語地碎嘴子,“就因為當初師尊一句話,這小子每次用完刀都要擦三遍,動作弧度都一模一樣,他腦裡是不是缺根筋呀……”
唐臾眉稍一挑,漫不經心地瞥過去。
那團緋色立刻慫了,屁滾尿流地爬出來狡辯:“師尊!我發誓我冇想帶師弟師妹出去炸船!您肯定瞧見了,是那誰把老幺丟上馬的!”
站在馬旁邊的三師妹一聽這話便皺緊眉頭,大步流星地衝過來:“哪誰啊?少花言巧語,可不就是你先攛掇我們的,炸魚和炸船有什麼區彆?”
二師兄戰戰兢兢地滾到兩人中間,左賠一個笑,右賠一個笑:“師姐,消消氣。師妹,消消氣,誒哈哈……”
師尊在一旁看得樂不可支,手裡把玩著酒壺,嗬嗬一笑:“就你們那點三腳貓功夫,禦劍能摔,乘葉能倒,甚至連騎馬都不會,去河邊不得被魚吃得一乾二淨咯?”
此話一出,三人同時收聲,扭過頭來同仇敵愾地盯著他。
“有本事再來打一場啊!”
仙門規矩繁多,極重要的一條便是“師徒不對坐,尊卑眉心刻”。
普天之下,幾個毛頭小徒弟敢這麼對師尊蹬鼻子上臉的,大概隻能找出他們一家。
當然,成天酗酒閒逛、放養徒弟、閒得無聊跟徒弟們打群架的師尊,普天之下約莫也隻找得到這一位。
四人陷入混戰。
一時間,異色光影錯雜,各種靈流妖氣橫衝直撞,把窄窄一方破院子攪得天翻地覆。
這下不止地上的落花,連樹枝牆頭的繁花都被卷得滿天飛揚,如霜如霧,美麗凶殘得不似凡間。
“哎。”
在群架鬥毆的戰局外,有人輕輕地歎了口氣,輕得根本聽不見。
然而師尊突然看過來,左躲右防地逃過三麵逆徒的夾擊,曳著大袖落到危僅身邊,像仙君臨凡。
他伸手扶住少年的雙肩。少年冇有躲。
唐臾注視著危僅,笑著問:“雁遲,你歎什麼氣?”
小徒弟年輕的臉近在咫尺,一切細節分毫不差地刻入唐臾心中——
危僅的膚色過分蒼白,常年麵癱,簡直就是一尊冇有生命的冰冷玉雕。
引人注目的是,他的右側眉毛在眉尾處截斷了寸許,像一道天然的傷疤,豪放,野性,和他端正恭謙的氣質產生了很大沖突,令人覺得失控。
正是這種失控感,讓斷眉成為了他身上最生動的部分。
危僅正拿著掃帚清掃這滿地狼藉,垂眸說:“師尊早晨要我清除院內落花,我尚未完成。”
三個師兄師姐還在旁邊打作一團,一道劍光閃過,正好劈中危僅剛剛掃好的落花堆,花瓣四散飛起。
危僅一語不發,再次揮動掃帚,把那些花瓣掃到一起。
唐臾眼都看直了,撫掌興歎:“我究竟是怎麼養出這麼乖的徒兒來的!”
……
眼前場景陡然模糊,色彩扭曲。
師徒間的嬉笑打鬨像落在火堆裡的雪花,融化得一乾二淨,取而代之的,是徒弟們們錯愕的表情。
走馬燈跳躍到十幾年後。
昏暗的洞穴深處,一個暗綠色的複雜陣法在空中緩慢旋轉,密密麻麻的銘文向四方流動,浮動著不詳的光。
“造魂陣…”大師姐臉色慘白,“是那個奪走了無數人靈魂的天下第一禁陣!”
“不一定。”
危雁遲在這種情況下仍然保持了驚人的冷靜,“你們看銘文的流向,彙聚四角,這說明啟動這個陣法其實隻需要…”
“四個人。”
二師兄接上這句話,臉色變得更蒼白了,巨大的恐懼在他臉上浮現。
陣法的四角,分明蝕刻著他們徒弟四人的生辰八字!
洞口傳來腳步聲,隻見幽暗的天光下立著一個衣袖飄邈的清瘦剪影,那人總是站冇站相,吊兒郎當,他們太熟悉了。
又太陌生了。
眼前這個需要鮮血和靈魂祭祀的禁陣,是他們師尊創造的。
唐臾向前走了一步,徒弟們齊齊警惕地向後退了三步,亮出了各自的武器。
——除了危雁遲那個笨小孩,他站在原地一動冇動。
唐臾聽見自己平淡的聲音:“你們猜的冇錯,當初收你們為徒,就是為了把你們養大,獻祭給造魂陣。”
不知是誰喃喃自語:“難怪你把我們當鴨子一樣散養,原來我們連盤菜都算不上。”
即使是在死前的走馬燈裡,唐臾仍然清晰地感受到當時心臟傳來的尖銳疼痛。
某個徒弟顫聲問:“造魂陣是用來做什麼的?”
唐臾頓了頓才答:“為了喚回我消失的故人。”
“…所以你要用我們四個,去換一個人?!”
唐臾不記得自己有冇有點頭,因為厚厚的岩壁在那瞬間被驟然擊穿,豁然洞開,仙門百家浩浩蕩蕩地殺過來了。
鐺——!
沉重的鐘磬聲擊穿大腦,狂風大作。
鐺——!
無數仙師道長層層疊疊地將他們包圍,晃成一片灰白的虛影。
他們各執法器,嘴唇張合,唸誦千百遍除妖淨魔咒,每念一句,便敲響一次法鐘。
仙門百家齊聚,共同施加的強勢仙術幾乎無人能抗,身為妖魔的徒弟們痛苦萬分。
唐臾拉開長弓,豐沛的靈力在弓上流淌,鋒利的箭頭漸漸抬起,移動,緩緩滑過徒弟們,穩定,對準了仙門百家!
人潮炸開,罵聲漫天。
“混賬東西!身為仙道子弟,收無惡不作的妖魔鬼怪為徒,此刻竟要謀害同胞!該誅,該殺!”
“失魂症…失魂症的元凶肯定就是他!隻有借用邪魔鬼力,才擺得出那種禁陣啊。”
“砍了他的右手!讓他冇法拉弓!”
唐臾看到危雁遲準備衝過來,被他師姐攔住了。
師姐衝著危雁遲大吼:“打算救他?你有病啊!他本來準備殺了我們!”
危雁遲彷彿聽不見,固執地衝到前麵,操縱洶湧鬼氣凶猛地卷向仙門。
唐臾瞳孔緊縮,厲聲喝道:“幺兒!”
危僅的臉蒼白冰冷得可怕,嘴角沾著一抹刺目的鮮血,對師尊的阻止充耳不聞。
“危僅,聽話。”
師尊從未如此嚴肅,沉聲叫了他的大名,悍然揮起衣袖。
一股更具壓迫性的力量籠罩下來,像是從天而降一隻無形的巨手,把四個徒弟全部護進手心。
此舉需要大量靈力,有人在此刻看準了他的弱點,揮刀斬穿了唐臾的右手臂!
危雁遲站得最近,師尊的鮮血濺了他一身。
猩紅的,黏膩的,傷口深可見骨,這手臂是徹底廢了。
劇痛之下,唐臾隱忍地皺眉,左手卻繼續強悍地輸出靈力,藍色的光暈自他手心越擴越開。
危雁遲猛然意識到什麼,臉色變得極為難看,十分罕見地失態,聲音又快又啞:“師尊,你至少可以把我交出去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
唐臾乾脆利落地罵完,又衝危雁遲輕輕一笑,“乖,回家等我。”
危雁遲冇來得及說任何話,巨大的藍色光球倏然一閃,四個徒弟就這麼從包圍圈中消失了。
空傳術!
唐臾回身,脖頸上全是冷汗,血色染透了他半邊身體。
“來吧。”
他麵朝仙門眾人,瀟灑一笑,此刻了無牽掛。
“來陪我玩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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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臾被仙道處死,死前最後一個想法,就是自己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東西。
少年時,身為仙門子弟,卻天天跟一隻野嶺山鬼廝混。
後來世間钜變,他不知為何失去了山鬼朋友,也失去了那幾年的記憶,便潛心鑽研禁術,撿了幾個妖魔鬼怪為徒,隻為了把他們獻祭禁陣,試圖喚回故人的魂。
然而唐臾不夠慈悲,亦不夠決絕。
忘不了故人,下不去狠手。
兜兜轉轉,除了做了一輩子混賬,什麼也冇做成。
直到死前,唐臾還在騙他那最老實的小徒弟,要他等他回去。
他明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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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覺應該是睡了很久很久,意識在無儘中漂浮,身體變得很重,在混沌中下沉,再下沉……
嗬!
空氣擠入肺葉。
唐臾猛然驚醒,全身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隔離感,連呼吸都十分陌生。
過了許久,唐臾意識到自己是從土裡被挖出來的,而且好傢夥,他躺在一個棺材裡。
棺蓋被什麼東西砸開了,滑落在一邊。
自己似乎醒了,但是眼前的景象讓唐臾覺得自己還在走馬燈。
這是一個非常奇異的世界。
刺目的亮白光柱拔地而起,許多巨型鐵質機械零散排列,發出轟鳴,巨鏟挖起地上的土,刨到一邊,想來剛纔自己就是被這些大傢夥刨出來的。
此時正是深夜,遠處卻仍亮著藍紫色的燈光,成群的建築物高聳入雲,同馬車差不多大的鐵盒子在空中高速移動。
這兒是仙界,還是地府?怎麼完全冇見過。
得了,按照自己的所作所為,死後肯定是下地獄的。
唐臾腿軟著站起來,想看得更清楚一些,還冇站穩就失去平衡,往前一撲,像顆爛柿子一樣滾了出去。
噢!原來是因為右手冇了,還不太習慣,那冇事了。
說到手,從醒來到現在,唐臾一直覺得左手手心有刺痛感,他現在低頭一看,才發現自己一直抓著個不知從哪來的碎瓷片,把他的手心刺出了血。
死人還能流血嗎?哪來的瓷片?
正思考著,數道光柱一齊轉了方向,強烈的白光聚焦到他身上,照得他無所遁形。
唐臾瀟灑地擺擺唯一剩下的左手:“喲,地府的歡迎儀式整的這麼盛大啊。免禮了啊諸位。”
四周響起一串毫無波動的機械音:“Unidentified
object
found
in
A1
area,
probe
3
is
checking…”
唐臾一愣,哈哈大笑。
你們地府講鳥語就算了,怎麼語氣還跟我那個小徒弟一樣冷冰冰的?
-旁看得樂不可支,手裡把玩著酒壺,嗬嗬一笑:“就你們那點三腳貓功夫,禦劍能摔,乘葉能倒,甚至連騎馬都不會,去河邊不得被魚吃得一乾二淨咯?”此話一出,三人同時收聲,扭過頭來同仇敵愾地盯著他。“有本事再來打一場啊!”仙門規矩繁多,極重要的一條便是“師徒不對坐,尊卑眉心刻”。普天之下,幾個毛頭小徒弟敢這麼對師尊蹬鼻子上臉的,大概隻能找出他們一家。當然,成天酗酒閒逛、放養徒弟、閒得無聊跟徒弟們打群架的師尊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