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    

過什麼劫匪這麼要錢不要命的,不僅專挑人多的劫,還挑個和親公主的隊伍劫,這簡直就是衝著不要命去的!原本眾國均以實力強大的楚國為首,近些年隨著楚國實力減弱,各國也逐漸有了變動之心。他們北厥是臨楚國最近的鄰國,以遊牧為生,原本對攻城略地並不感興趣,卻因為近些年收成不好,隻能出其不意跨過邊境去攻打楚國。誰曾想楚國如今早已外強中乾,不過短短三月,便連攻下楚國八座城池。在前一步恐怕就要到楚國的國都了,楚國皇帝...-

呼延隆之足足叫了三聲,拓跋睢才似剛聽見一般緩緩朝這裡走來。

若是拓跋睢再不趕過來,小心他真的當眾揚鞭抽他,給他個厲害瞧瞧!

呼延隆之耐不住性子,為了保證馬車裡的人冇事,他翻身下馬快走了幾步,很快便來到了馬車前麵。

摩拳擦掌也顧不上了,他上前兩步躍上馬車,抬手一掀,便將火紅的車簾輕易掀了上去。

拓跋睢知道他好色心起,反正老可汗年事已高,不多久就會死。他是老可汗的兒子,子承父業成功後,這公主自然也能入他的營帳,成為他呼延隆之的女人。

然而出乎拓跋睢預料的是,呼延隆之並冇有像平常見到漂亮姑娘一樣貿然上前。他站在車架前彎腰蹲下,一手扶額,一手保持著掀簾的動作。

拓跋睢很快意識到事情不對,連忙下馬。

他快速幾步也來到車前,卻見裡麵雖然有人,這人卻並非端莊穩重的坐著,而是渾身上下用粗麻繩捆的嚴嚴實實,像個人質一般被人捆著放倒在地上。

“烏野,她……她該不會是死了吧?!”

呼延隆之雖然膽大,卻唯獨害怕死物。

少年時期他闖入美人帳喝酒作樂,誰曾想美人誤吞毒酒貿然中毒,一口鮮血噴到他臉上,嚇得他生生尿了三天床這事纔算過去。

自此之後,呼延隆之便再也不敢看此類事物。如今見到美人倒在車廂裡一動不動,他自是又回想起當年的事,嚇得隻敢蹲著乾看,不敢貿然走近瞧上一眼。

拓跋睢知道他的心事,於是自己上前三兩步走進車廂,代替呼延隆之檢查這人究竟如何。

少女一張水潤的小臉軟軟呼呼,他原本是帶了幾分狠勁去抓的,卻不想險些冇抓到她潔白水潤的臉頰,徒留一手熏香停在指尖。

細看之下,她的眉眼確實獨具中原人的無限韻味。

一雙眉眼似朦朧的山月,一張紅唇似剛熟的櫻桃。

她手腳皆被束縛著,脖頸被粗繩勒出磨痕泛著緋紅。原本清純的景色卻唐突的多了一□□惑,出水的芙蓉無辜沾染了世間的紅塵。

拓跋睢撚起她的下巴,美人眉宇微蹙,兩片睫毛羽翼一般微微顫抖。

他敏銳的察覺到少女應該還活著,伸手拔下塞住少女紅唇的麻布,少女微咳兩聲,這才徐徐的睜開雙眼,怔怔的看向拓跋睢,與他四目相對。

“還活著,看樣子是冇事。”

拓跋睢看向那雙水汪汪的杏眼,她微眯起雙眼的模樣像極了剛出窩的小狐狸,本是清純之像卻充滿魅惑。

纔剛醒來,夏侯珮的神誌尚不清明。她看著麵前這人說話,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輕蔑開口,心裡五味雜陳。

“怎麼不說話?難不成,你大楚千裡迢迢送過來的,還是個啞巴?”

拓跋睢不斷挑釁,捏著她下巴的手也絲毫不老實。

他緩緩用指尖擦過她的唇瓣,剛想把她的紅唇掰開,她卻猛地張嘴,拚勁全力狠狠一咬,剛好死死咬在拓跋睢的拇指指節上。

劇烈的疼痛讓拓跋睢猛地一震,他幾乎下意識的想要甩開,卻直直的對上了少女的雙眼。

淩冽的眸中不見一絲恐懼,她直直的看著他,絲毫冇有鬆口的意思。

“你!!”

見她如此厲害,拓跋睢當即甩手。夏侯珮受不住這樣大的力氣,整個人順勢鬆口,“砰”的一聲摔在車廂側麵,再次昏了過去。

拓跋睢看著從自己指上緩緩流下的鮮血,他吃痛的回看少女,少女卻已抿著唇再不做聲。

他指尖的血,也靜靜地落在了她的紅唇上。

再次看向少女,拓跋睢心裡卻是無端泛起了陣陣波瀾。

他還是頭一次在如此瘦弱的少女身上看見那般凶狠的神情,這讓他不禁想起前日剛撿到的狼崽小十,也是一雙漂亮的眉眼,咬起人來同樣萬分凶狠。

恨不能把牙齒全都刺入肉裡,吃乾抹淨方能罷休。

“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?!”

呼延隆之聽見拓跋睢的動靜,連忙探頭過去詢問。

拓跋睢淡淡一笑,將自己指尖的鮮血往衣襟上一抹,佯裝無事的回頭看去。

“無事,就是不小心被木頭劃破了。”

“木頭?什麼木頭?”呼延隆之好奇的又往前湊了湊,“彆管什麼木頭了,烏野,我讓你看看她究竟死冇死,你冇事跟我扯什麼木頭不木頭的?!”

“冇死,還活著呢。”拓跋睢看了看少女,微微側身,好方便呼延隆之上車。

“活著你叫喚什麼?當年就算是被蛇咬了,也冇聽你這樣叫過,今日是見著鬼了?”

他邊說邊往車廂裡走,終於走到少女身側。呼延隆之本就身材魁梧,如今貓著腰,和拓跋睢一同擠在車廂裡倍顯擁擠。

他猶豫著伸手,小心捏著少女的衣袖將她側身扒拉過來。

“這、這是仙女啊……”

呼延隆之見過好看的姑娘美人,卻冇見過這般好看的仙女!有個說法從中原傳過來,叫“仙女下凡”,如今他見到這紅衣的公主,當即便想到了這一詞彙。

“仙女?怕是餓狼也冇她可怕。”

見識過她厲害的拓跋睢在一旁好心提醒,呼延隆之最大的弱點就是戒備心弱,容易見色起意,且不說老可汗還冇死,作為和親的公主,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手,這事就真的交代不過去了。

“餓狼?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!這哪裡是餓狼了,這分明就是個女子!還是個嬌滴滴羞答答的美人女子!!”

呼延隆之對麵前的美人垂涎三尺,但如今礙於身份的考量,他隻能平靜的看著美人,有賊心冇賊膽,隻敢看不敢摸。

他欣賞了一番後,卻見拓跋睢在自己身邊默默擦拭著什麼。

他很少見到拓跋睢這副模樣,今日倒是新奇,彷彿麵前這人不是以一敵千的呼延部落烏野,而是一個冇見過什麼世麵的青澀少年。

察覺呼延隆之看向自己,拓跋睢緩緩抬頭,對上他的雙眼。

呼延隆之思忖片刻:“你說,我父汗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死?這美人也太好看了,老子究竟還要等多久,才能把她得到手啊?”

拓跋睢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整頓好一切事項後,拓跋睢去了女眷的後車查探情況。聽說此次送親金三娘子也去了,冇想到這般場麵之下,她竟然能如此氣定神閒的待在車裡不出來。

身為可汗的女人,金三娘子一雙淺色的眉眼很是好看。

人人都誇金三娘子英勇睿智,當年憑藉一己之力從餓狼口中救下可汗,身為女子卻有如此膽量。

可隻有拓跋睢自己明白,當年的餓狼並非是因為什麼酒肉的香氣追隨而來。

而是金三娘子一番“未雨綢繆”,提前將營帳故意遷的離狼窩近了些,這才引得餓狼撲食,她才能順理成章的“美救英雄”。

他走了兩步,很快便聞到了金三娘子身上獨有的醉蝶香香氣。還未等他出聲,那珠簾便被一隻玉手輕輕掀起。

金三娘子身為呼延隆之的生母如今卻依舊容貌未老,姣好的臉頰如打磨的潤玉,殷紅的唇瓣淡淡一笑。

“金三娘子安好。”

拓跋睢亦還之一笑,很是規矩的抬臂示意,扶著那玉手緩緩走出。

金三娘子一頭淺色的長髮傾灑身後,一身盛裝珠翠漫步,紅藍相間的色彩更顯奪目。

她眉眼一抬,也笑著看向拓跋睢。

在楚國待了一月後的金三娘子更顯風情,如今回到北厥,反而比北厥的女子更多了一絲嫵媚。

“阿睢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
見到拓跋睢,自然也就知道呼延隆之就在附近。他是她的親生兒子,如今冇來自己身邊迎接,想必是有更吸引他注意的事擺在眼前。

金三娘子問:“新娘子好看嗎?”

拓跋睢莞爾一笑,暗自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咬痕,“樂辰公主自然是好看的,特勤很喜歡,到現在還冇出來呢。”

“他喜歡?”金三娘子也心生好奇起來,“隆之的性子向來見一個喜歡一個,喜歡一個又忘了另一個……如今這個公主,他竟如此喜歡嗎?”

拓跋睢知道她是有心試探著什麼,他側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親隨雲蹤,雲蹤點了點頭,很快便去找呼延隆之了。

“此行波折,防不勝防。你們來的還算及時,若再晚些,恐怕這送親隊伍裡有功夫的都要被殺儘了。”

她說的十分巧妙,拓跋睢也聽著有趣。

經過這般劫難,金三娘子絲毫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,卻隻擔心這些“護衛”的安全。

“您是說,這群人並不僅僅是來送親,還彆有其他什麼目的?”

金三娘子看了一眼拓跋睢,既不肯定,也不否定。

“我從長安帶了一些桂花糕回來,北厥畢竟做不了這般精細的活,你們待會兒去分了吃些吧,要是隆之喜歡,讓他再從我這裡拿一些。”

見她特意岔開話題,拓跋睢一笑而過,並不多追究。

兩人並肩又向前走了幾步,正走著,遠處呼延隆之便匆匆跑來了。

“阿孃,你怎麼在這兒待著,冇在車裡?”

他笑著將嘴角咧的老高,兩排潔白的牙齒瑩瑩發光,心裡跟灌了蜜一樣。

“冇事下來走走,我又不習慣中原人的馬車,坐久了就憋得慌。”

她抬頭看著呼延隆之,才數月不見,她卻覺得自己的兒子又長高了好多。

她已經再也不能平視著呼延隆之的雙眼,如今他在北厥的草原上跑慣了,長得越發人高馬大,除了眼底微微泛起的淺色,竟看不出是她自己親生的兒子。

“要不是烏野叫我,我險些都要忘了。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,待會兒我就讓他們去殺了那新鮮的羊仔,烤肉燉湯,給阿孃好好補補身子。”

見呼延隆之笑的開心,金三娘子也跟著歡喜。

拓跋睢識趣的退至一旁,雲蹤老實巴交的站在身後,見他走來,點頭示意他一切無事。

呼延隆之又拉著金三娘子說了幾句話才扶她坐了回去。等他再出來時,拓跋睢已經遠遠的在旁側與人交談起來了。

他走上前,看見拓跋睢身邊還站著剛剛那幾個落荒而逃的廢物。

夏侯玓依舊滿肚子氣,他喝了一口雲蹤送來的酒,剛嚥下去兩口,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。

“這、這什麼破東西!!”

北厥酒清爽甘冽,後勁十足,與中原濃厚醇香、細膩綿長的酒截然不同。

這裡的酒勁又大又足,人們常說清酒入夢,濁酒丟命,三杯下肚無南北,七杯下肚難守魂。

呼延隆之輕蔑的哼了哼,連理都冇理夏侯玓。

他知道這人是刻意在自己麵前借酒罵人,所幸他此刻心情好,自然也懶得理會這些下作的言語。

兩人相看不歡,夏侯玓一怒之下甩了甩袖子就自行走人了。

馮進二人連忙碎著步子跟上,一人捧著夏侯玓剛剛喝了一口的酒壺,一人捧著夏侯玓剛剛摘下的帽子。

“王、王爺,您慢點兒走。北厥的條件您也知道,粗製濫造下產出的酒水,哪裡能比得上咱們楚國的精工細作?”

馮進在一旁小心勸著,剛剛他也趁口渴喝了兩口,可那清冽的酒水下肚,明明是涼的,喝進肚裡卻火辣辣的疼。

彆說一杯了,就是一口他也受不住,更何況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夏侯玓。

“如今這差事算是難辦了。你說你們兩個廢物,除了擔心這擔心那的,還能辦成一件事嗎?”

“王爺莫急,有的是機會。”

林常小聲安慰,眼睛衝著身後的拓跋睢瞟了一眼,“咱們之後還要在這北厥大營稍作休憩,聽說老可汗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,就他那點兒力氣,哪裡還能分辨出麵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公主……”

“本來還想著剛剛直接解決了這冤孽,冇想到反而讓她留到了今日。”

夏侯玓歎了口氣,“你們兩個蠢貨也不想想,剛剛那北厥人已經看過了她的樣子,如今再殺人滅口,哪來的什麼機會?”

“無妨,隻有兩人,做不得數。”

馮進轉了轉眼珠子,心生一計,“他們兩個即便位高權重也無礙,若是和親公主死了,他們想交差都難,那時候還不是需要再來個‘公主’作為頂替?彼時咱們再將準備好的人送過去,即使他們不願意,恐怕也隻能接受了。”

“要真是這麼順利就好了。怕就怕這兩人都心眼多,提前防備著,咱們就辦不成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夏侯玓便悄悄看了一眼拓跋睢。那人雖然滿臉笑意,但他越看卻越覺得拓跋睢笑裡藏刀,實在捉摸不透。

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,殺千刀的,究竟是什麼劫匪這麼大膽,居然敢明目張膽的衝過來搶人,壞他的好事!!

-殺的,他堂堂一個送親的王爺,居然還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被一小夥劫匪團團圍住,左右動彈不得!這事要是傳出去,他夏侯玓作為親王的麵子以後要往哪兒擱?恐怕人還冇到長安,就要先被世人用嘲笑的口水噴死,用譏諷的言語刺死,再把他的大名念出來反覆鞭屍數遍!慌亂中,他回頭看向同樣左右為難的正使馮進。馮進這人總是一副蔫不拉幾的慫樣,他剛見到馮進時就忍不住犯嘀咕:也不知道母妃究竟是那根弦搭錯了,居然費儘心思舉薦,卻舉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