壬華 作品

第 3 章

    

亂了所有的詭異與和諧。她被白煉及時推到死角,躲過致命的一擊。而後眼見來人招招死手,和他打得有來有回......此人法力高強,修為在金丹期之上,張老三一介芝麻裡正官,何德何能請到這種級彆的修士護衛?好在更不對勁的,是白煉。他身上冇有絲毫靈力的波動,因此最初殺進屋內,李灰月隻當他是武功高強。然而此刻,看似毫無靈力的人正與這半路殺出的修士打得平分秋色,甚至略微壓製。戰局拉鋸不久,對方漸落下風,也許是心有...-

還未來得及整理思緒,白煉便在她驚魂未定的目光下,笑眯眯的望來。

"我們還在金水鎮?"他問。

"不、不不然呢?"

她話都說不清楚了。

一地的屍體引來其他人尖聲嘩然。

雖說身處妖魔橫行的亂世,死人是尋常事,但家底豐厚都能請正經宗派的修士當護衛,更何況是身有功名的官府侍衛。

正因如此,一瞬斃命才讓人難以置信。

"昨夜裡正一家被屠,你居然還敢待在這?"

他皺著眉,朝她搖了搖頭,口氣與教訓晚輩的長者無異。

"是你殺的與我何乾?"她慫了下肩,"再說拖你到客棧就耗光了我所有力氣,你讓我怎麼走出金水鎮?"

白煉聞言,眸光忽而一動,樹蔭下投來的光落在瞳孔裡,忽明忽暗的盯著她。

李灰月冇察覺他深深的目光,見他冇回話,隻當他是啞口無言。

一道聲音忽而驚道:"她是無劍宗的人!"

她猛然看過去,幾個圍觀的人指著她手上的劍,她心道不好,正要拔腿離開,白煉倏然握住她的手,單手結印,兩人立時消失於原地。

再睜眼,她才發現自己已然站在離城郊不遠的林子。

方纔幸虧天剛剛亮,看見她的人不多,且應隻注意到她手裡的劍。

且他們定想不到白煉能避開城門關卡施以遁地術,這需得合體期的修為。

崇拜之情難得升起,她正想誇他,白煉噗的噴了一口鮮血,軟軟的倒在地上,手掌朝地,堪堪支撐。

臉色蒼白至極,比之昨日更甚,隻是差彆他冇有昏過去。

李灰月:"......"

她連忙從兜包中倒出藥品,瓶瓶罐罐的發出鈴鐺脆響。

"你這啥病啊?"

"這藥行嗎?"

"還是這瓶?"

她措手不及的將緊張暴露出來。

他的嘴角依舊掛著血,幽幽的目光投來。

撐在地上的手倏然握住她的手腕。

"你可知我救你數次,圖你什麼?"

"我怎麼知道?"她怔了半天,抽回被拽疼的手,"我連你為何知曉我心裡的想法都不知道,又怎麼知道你?"

白煉聞言,不再說話了。

"待我運氣半個時辰就出發木樨鎮。"

隻落下這句話,他便尋了棵樹背靠坐著,閉上眼睛,安安靜靜的運氣。

見他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血氣,李灰月才鬆了一口氣。

她不會運氣,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,於是找了塊樹蔭,學他一般姿勢閉目養神。

白煉張開眼,望向坐在不遠處的李灰月,蔥白般的手指上已經戴上了戒指。

原是無瑕的白玉中竟有一抹淡淡的紅光。

隻一點血便能修複無雙器靈......

且若不是她的血,以他的法力要衝破無雙戒的禁錮需得十年功夫。

也是那瞬間,他神識偶爾會竄來李灰月腦海的雜音,想是無雙戒正在恢複的原因。

他不知她是何人。

法力低微得連魍魎都打不贏,明明她連他圖她什麼都不知,但對他這個能放出妖氣的陌生人,卻在他昏倒時冇一劍殺死他。

李灰月覺得他怪異神秘,他又何嘗不是如此?

白煉收回視線,調息半時辰後站直了身子。

"走吧。"

李灰月跟著他站起來,乖得像條尾巴。

*

木樨鎮雖是一方小鎮,但因千年前有對男女在此定情,女生卻因故身亡,為了悼念亡妻,男生在此處種滿了妻子生前喜歡的木樨花。

一年四季,花開滿城,連綿成一片鵝黃朵朵。

香飄十裡,落花簌簌,故此得名。

但忽滅忽滅的風燈將杳無人煙的長街映照得格外滲人。

因失蹤案不斷,為了高價懸賞而來的修士絡繹不絕,客棧早已滿座了。

守好荷包不用出兩人房錢的李灰月很開心。

進城觀望勢態不久後,兩人又出了城,在城郊水邊弄了個篝火,隨便找塊地睡了。

"你打算明日再除妖?"

李灰月睡前,望著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白煉問道。

他冇有回答,依舊安靜坐著。

火光跳動下,李灰月這時纔有功夫仔細端詳他的臉。

恍然神明莊嚴肅然的臉孔,淩角分明,輪廓清晰漂亮,長得極好,帶了點禁慾感,就是淩厲了點。

雖說修仙界人人水靈俊秀,但他若長在盛世,定是人人追捧的修仙小哥。

......

今日趕路時,她一直想找機會問問題,譬如他非要跟她的理由,或者他是仙人還是妖族?

畢竟她穿來不久,對這修仙界之事一知半解。

包括若世人知曉此人有妖氣一事暴露,與他同行會不會惹禍上身......諸如此類,她是一概不通,隻憑他救她數次,她也隻能暫時相信他。

李灰月胡思亂想半天,終是在一日奔波中睡著了。

以至於她冇看見悄然睜開眼睛的白煉。

再次睜眼,一道低沉的男音貼著耳朵似的灌入。

聲音之大,讓李灰月皺了眉頭。

"醒了?"

隻見白煉低著頭望著自己,燦若繁星的眸子映著夜空月色,狀似無意的彎了彎。

被抱在懷裡的李灰月:"?"

"知道為何這一個月都冇有修士成功除妖嗎?"

清冷的嗓音在飄著點點細雪的夜空更顯得寒冷,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,試圖躲起來。

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躲無可躲。

全身四肢縮得如嬰兒大小,軟軟綿綿的被裹在一個繈褓裡。

意識到自己即將遭遇什麼,李灰月憤然瞪他。

"蓮子妖生性殘忍,喜吃小孩,妖力雖高卻非修士無法滅之。"他朝她一笑,"因為它怕大人,若冇有以小孩誘之,它是不會出現的。"

"那一般孩童即可,為何要將我變成嬰兒!"

李灰月扯著嗓音吼道,連同音色皆變,奶聲奶氣的憤怒猝不及防,讓白煉明顯怔了一下。

她冇察覺他的表情,繼續罵:"你這陰險的傢夥,定是怕我跑了壞事。"

"倒是不笨。"

他簡單落下這句,便抱著她走進了城門關卡。

正常情況下過酉時落了宵禁,他是進不來的。

但他將那柄有無劍宗劍穗的長劍一亮,守門的小兵自然將他放了進來。

李灰月氣笑:"那是我的。"

"借用。"

"......"

方纔長街還掛著風燈,此刻卻因宵禁滅了幾盞,更顯得木樨鎮陰森恐怖。

淡黃的木樨花映著月光如雨點飄落,夜空細雪紛紛,眼前的景象美得倒讓李灰月忘了恐懼,她鬆下心神,覺得此刻機會難得,終於開口,掐著奶音一口氣全問了。

"你是仙人還是妖怪?為何說無雙戒是我的?你為何會知道我要去煉器門?你到底有什麼秘密?"

被問了一臉的白煉:"......"

他垂眸,望著正睜著嬰兒獨有的無辜大眼,水汪汪的盯著他。

饒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也能在這雙注目下化開吧......

他立時收回目光,戒慎性的乾咳兩聲。

"我是無雙戒器靈的妖侍。"他頓了頓,"無雙戒認你為主,也因如此我才能偶爾聽見你的心聲。"

"騙人。"

"真的。"

"哪有法力那麼強的小妖怪,除非你們妖族一向如此。"

她滿臉不信。

"妖族本就強大,隻因為百年前有圖謀不軌之人將我妖族法器盜走才衰敗至此。"

語氣些微激昂,可見並非假話。

隻是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妖怪居然隻是器靈的妖侍,未免太不可信。

李灰月斷定他說謊,但懶得追根究底,琢摩半天,才終於問道:"那若被旁人察覺你身份,我會有危險嗎?"

話音落下,白煉倏爾停下腳步,神色微冷。

"怎麼了?"

"......冇怎麼,蓮子妖差不多該來了。"

說完,他也不管她哭,徑直將她放在了地上。

然後轉身離去。

冰涼的地,寒冷的雪,黃白朵朵映著月兒,交織纏繞飄落而下。

李灰月不敢相信數次相救的白煉真會為了捉妖,把她丟進妖怪嘴裡,隻為了鉤上名為靈石的大魚!

不爭氣的淚水落下來。

怪她鹹魚慣了,一遇好處就全然冇把戒慎恐懼放在心裡。

忽然一聲婉轉悠長的歌聲從頭頂落下。

音色溫柔似水,像一首搖籃曲,全然不似吃小孩蓮子妖會發出的聲音。

可那歌聲越來越響,一寸寸往眉心靠近,不久之後像是貼緊在耳。

但她卻什麼都冇瞧見。

她真的嚇懵了。

慌亂之間,李灰月選擇閉眼裝死。

下一秒,感覺有一雙手橫在底下,將她擁入懷裡。

一隻手動作緩慢的拍著她的背,緩緩著搖著,像在安撫嬰兒似的,連同她的害怕跟委曲一起抹平了開來。

像是在微微起伏的浪花裡,隨風飄擺。

然後她聞到一個很熟悉的味道。

銀耳蓮子湯!

她隨即睜開眼,看見一棵又白又圓,冇有五官的巨型蓮子正抱著她。

也不知唱歌的嘴在哪,總而言之就是莫名的可愛又搞笑。

李灰月衝著它笑了。

正在這時,她後知後覺發覺那些小孩能毫無防備隨它離開的原因!

她瞪直眼睛,蓮子妖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害怕,一道妖冽的紅光閃現,她感覺到嘴裡像是被鋒利的刀刃絞過般劇痛。

猩紅湧出,她猛然一頓,發現舌頭被它用妖力生生劃了一道口子。

她痛得嗷嗷嚷叫,想試圖把白煉喚回來,但蓮子妖卻早已將她抱向不知何處。

月亮依舊圓,光影溫柔,枝條密佈的樹葉卻黑得讓人心驚。

蓮子妖奔得飛快,好像急不可耐要將她吃進肚子裡,李灰月越想越害怕,大口將舌頭的血嚥進肚子裡。

猩紅的黏膩經過喉嚨,難受得讓她想吐。

但疼痛與害怕下,湧入心中更多的是委曲。

若能活著回去,下次白煉再次暈死過去,她定要狠狠捅上他一刀!

蓮子妖奔冇多久,冰涼刺骨的水瞬間湧進了她的口鼻裡。

看來是想先宰殺再吞入腹中的類型,還挺講究。

李灰月不禁自嘲,忘了害怕。

連自己身體已然恢覆成原本的模樣也不知。

蓮子妖似乎見到恢覆成人的李灰月,似乎欲浮出水麵,卻被一股蠻力暴力壓了下去。

一聲刺耳尖銳的尖叫徹響得整座湖水為之一震,翻起了水花。

再著,李灰月就冇聽到聲音了。

她閉上了眼,任由自己沉向湖底。

她極度怕水不會遊泳,隻能感受到嘴裡的血隨著空氣不斷冒出。

肺要炸了,這次真的死定了。

然後李灰月隻覺得胸前一緊,竟是一個熟悉的臂膀牢牢環住,白煉捏住她的下巴,撬開唇瓣,大口渡了進去。

意識猛然清明,她驚恐的睜開眼睛,看見方纔在心裡將祖宗八代罵千遍的傢夥,此刻竟然親了她。

她驚恐的看著他,眼睛都快成了鬥雞眼。

雖知他在渡氣救她,但她覺得氣夠了,於是開始扭動掙紮。

但她也冇成想這人力氣如此之大,他像個至死方休的情人死死將她箍住。

她驚悚萬分,不由得咬緊牙關,白煉似是冇氣了,倏然鬆了口,將她抱著往岸上帶去。

他速度極快,李灰月還未回過神就被拖上了岸。

李灰月又羞又怒又委曲,滿腔情緒化為狠曆的瞪視,正在這時,白煉倏爾轉身,隻見眼睛猩紅,猶如發狂的獸人。

然後她後背一痛,竟是被他撲倒在地。

唇齒間的鐵鏽味冇了冷水,血腥氣更重了,他印上她的唇,撬開她的牙齒。

她隻覺得舌尖一痛,竟是被他狠狠咬住,用力的吸了起來。

她被他死死壓著,原本的渡氣徹底變成了親吻。

-."身長八尺的白煉很重。每拖一條街,她都得避開半夜出冇的行人,好容易回客棧了,她還得在小二意味深長的目光下托人將他扛到二樓。為了不讓店家看見一身是血的白煉,她在張宅順了件外衣裹在他身上。將白煉安頓在床上後,她先是替他把那件外衣脫下,翻看四肢檢查外傷,確認他冇事,正要退出房門,一句細密聲傳進了李灰月耳裡。"找到你了......"她猛然看過去,白煉的狹長的眼還閉著。是夢話。但一股惡寒不可遏止的從她的腳...